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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22、他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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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22、他的禮物

傍晚在傅沅那邊吃飯的時候,池魚吃得不大心安。

她第一次感受到被正兒八經留了作業的困擾,原先就算哪一天的術法學得不好,第二日再纏著玉清臨問上幾回,若是實在學不會也就隨它去了。

玉清臨知道她這根骨和修行方式與常人不同,從不在術法上多逼迫池魚什麽。可如今上了大課,有周圍哪些努力修煉且成效頗高的弟子們與她做足對比,實在是……

叫人很難一直不思進取地隨緣下去。

“說起來,阿魚上回讓我幫著催長的牡丹怎麽樣?我從前只悄悄給那番柿施法催長過,可能是萬雲峰地勢偏高,長得忒慢了些,可也不知道是凡間的植物長在靈氣充沛的地方不適應,還是我施的法術不好,那番柿可難吃了,所以我也說不好那牡丹還能不能用。”傅沅甚少說長段的話,唯獨與那食材有關的話題才會多講幾句,“你要那牡丹是做什麽的?”

“長得好極了,味道比從前在人間聞到的時候還要濃郁呢!我想試試看能不能煉出發油來。”池魚回她。

“煉成了嗎?”

“失敗了。”池魚一臉掃興和愧疚的模樣,“倒是浪費了傅沅姐的培育。”

傅沅往池魚手中塞了兩碗冰粉,安慰她說:“不浪費,你若還要我隨時再幫你。我給你準備了夜宵帶走,吃點甜的,別愁眉苦臉的。”

回尋芳閣的路上,不死橓才問池魚:“所以阿魚,你給周山準備的禮物究竟是什麽?”

池魚托著那放著兩碗冰粉的小托盤走得很慢,聞言輕輕挑眉道:“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可是周山最不喜歡的就是花了。”不死橓頓了一下,遲疑道,“要不……這禮物不送便不送了吧。”

池魚笑得十分無奈:“您老這話說的,我雖不是以德報怨的大善人,卻也不至於做個故意害人的老鬼。”

穆周山對花粉過敏,這是池魚從幾位同門口中得知的。也正因如此,萬雲峰上下沒有一朵野生的花,原本種著的那些在弟子們知道穆周山對花過敏後,全都被搬去了離主峰很遠的一座山頭。

可是穆周山是喜歡花的。池魚自己猜測道。

初見那日在常宅的時候,池魚看到穆周山擦手用的一塊青色手絹的一角,繡著一朵栩栩如生的木蘭。

紅塵一境裏她與穆周山相擁的時候,池魚聞到他的身上有一股很特殊的味道,那是一種清澀的花香,混雜著雨後泥土的腥味,卻是十分好聞。

而他方才在眾生壇上湊近池魚的時候,池魚再一次聞到了這股香味,淡淡地縈繞在穆周山身側。

那時她已經知曉,這是杜鵑花的味道。

“杜鵑雖無花粉,香味清淡,卻有弱毒。”池魚解釋說,“長久用著總是不好……雖然可能對修道之人也沒什麽大損傷。”

“可你明明才說,送禮只是因為不想欠下弟子們的感情,又為何還要準備周山的禮物呢?”不死橓的語氣中有一些調侃的意味。

池魚卻停下了腳步。

她停在了一道分岔路口。往左上走去就會通往穆周山的留春居,往右下便會回到她的尋芳閣。

“因為他不一樣。”

不死橓一時怔住。它原本對池魚竟然和穆周山一樣有些心口不一的性子感到有趣,卻不料她竟說得這麽直白。

池魚說:“我不欠大師兄什麽,相反,我正在思考是不是應該讓他欠我更多東西。”

“我對他有所圖。”她忽然笑得如同一只居心叵測的小狐貍,問不死橓,“你說或許很快我就不能留在萬雲閣了,那我要去的地方,可以將穆周山一同帶走嗎?”

穆周山對靈器厭惡的來源池魚已經全部知曉,他似乎也不再在意是否要將私下的面貌暴露在她的面前。

倘若他知道七苦靈器現世會給人間帶來災禍,那麽他應該是會出手的。

明明沒有相識多久,池魚卻十分肯定這一點。

她無端地相信,那私下有著心狠手辣一面的大師兄,絕對不會容忍其他凡人再遭遇他遭受過的一切。

池魚特地去問過曹瑩瑩、傅沅常載他們有沒有在歷練中遇到過什麽危險的事情,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而且這遇到危險的頻率十分高。秘境中會誕生出什麽樣的靈物、擁有何種能力都是未知數,因此即使他們在與其他修士切磋、交手的過程中多占上風,卻還是避免不了在秘境中受傷。

哪怕是如穆周山這樣,在萬雲閣弟子中天賦都能排得上號的人。

不死橓嘆了口氣:“阿魚,非我自誇,但你可能未曾與除了植物靈材以外的靈物交手,所以尚且不明白我在靈物中,究竟意味著什麽。你總該相信我能保護好你,不然我怎麽放心讓你替我收集七苦呢?”

池魚卻反駁了不死橓:“那如果我遭遇到的危險,不來自於靈物,而是人呢?”

可她幾乎是一點自保能力都沒有的。

將那丹藥研究出花兒來,能抵禦住來自其他人或是物的任何一擊嗎?莫說是人外有人,穆周山如今年紀尚小,天賦再高不過才金丹後期,若他真的想殺了池魚,她也是沒有半點還手餘地的。

池魚不是不相信不死橓,她是不相信自己,也不相信人心。

她想對穆周山好一些,讓他多欠下自己點人情,未來便可以沒有負擔地借他一程東風,尋得那些靈器。

萬一真遇到了險境,想來那時穆周山接了她這麽多好處,看在同門一場的份上,也不至於真見死不救。

不死橓卻接不上話來。

它不需要考慮這些,因為池魚要去的地方,本來便是要穆周山同行的。

不死橓沈默了一陣,才假裝深思熟慮後答應她:“可以。”

池魚原本以為她還要花上些功夫才能說服不死橓,沒想到竟然這麽簡單就得到了首肯,實在是超出她預料。

卻不知道她的這個要求正中不死橓下懷。

它甚至都不需要編理由哄騙池魚將來同在她看來頗不對付的大師兄一起出行了。

一人一樹各自打著小算盤,都獲得了想要的結果。

池魚重新邁出了步子——向著左側的雲梯走去。

傅沅無意間竟然還給了她一個去尋穆周山的托辭,就當兩碗冰粉她一人吃不下,剛好路過便想著給大師兄捎帶一份。

理由充分,還顯得她心中能想到大師兄,十分完美。

池魚臉上洋溢著滿意的笑容,往留春居走去。

可走到留春居門口,池魚便覺得不大對勁。

留春居的結界居然是打開的。

池魚對於靈力十分不敏感,所以她至今仍然不能通過靈力來區分修士,可是她還沒走入留春居,便發現裏面不止有穆周山一人。

那是一股十分霸道強悍的靈力,讓人一旦察覺它的存在就很難再忽視。

池魚心下一驚,她第一反應便是,穆周山這是遇到什麽危險了嗎?

她剛想問不死橓這靈力的主人是誰,便聽得院子裏有一道清脆響亮的聲音,似乎是鞭子抽打在地上發出的。

未等不死橓回覆,池魚竟然不由自主地走進了院中。

然後她就看到了一幅不曾想象的畫面。

院中確實有兩個人,穆周山背對著門口,跪在地上;正對著院門的是一個池魚從未見過的青年男子。

那男子長著一張硬朗的面孔,鼻梁高挺,斜飛入鬢的劍眉下是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他眉頭緊皺,兩片薄唇抿在一起,聽門口有聲響,便擡頭向池魚望來。

好生銳利的目光!

幾乎不用多想,池魚就知道這男子是誰了。

偌大的萬雲閣,她不曾見過的、又有能讓穆周山在跟前跪下的,除了掌門司軒還有誰?

先前池魚遇到的萬雲閣中那些境界頗高的修士,比如玉清然玉清臨,甚至是尹兆這樣整個修真界寥寥無幾的渡劫後期大拿,其實在門派內都是刻意收著自己的靈壓的。

所以日常相處起來,池魚並沒有明顯地感覺到自己與他們靈力之間的差別。

可她見到司軒的時候,卻明顯地感受到了一股濃厚的壓迫感。池魚知道這壓迫感並不是沖著她來的,但是她第一次知道什麽是境界的碾壓。

司軒從周身的靈壓,到他孤傲淩冽的神色,處處流露出的都是一種來自強者與生俱來的絕對威嚴。

這威嚴還與尹兆身上不自覺散發出的不一樣,更有攻擊性,也讓池魚無法抑制地心生後悔。

她管那穆周山做什麽?誰還能在留春居的地界讓他遇到危險不成?她就不該進來。

穆周山也擡頭看了過來,他額前的碎發此刻全都被汗打濕,整張臉十分蒼白,嘴角洇出兩道血跡——似乎與那日他出現在尋芳閣的場景有些相似。

卻又有點不同。

那日穆周山渾身是傷,但此刻他一身白袍有些淩亂,卻並沒有任何血跡。

池魚往他身前看去,便在司軒手上見到了一條隱隱泛著紅光的鞭子。

想來方才在門口聽到的聲響,應該就出自這條鞭子。

好厲害的武器。池魚知道這場合不對,卻忍不住感嘆道。能發出那樣的聲響,定是用了狠勁鞭笞,看穆周山的模樣傷得極重,卻不留下任何痕跡。

池魚的目光停留在司軒的手上。

為什麽司軒握著那鞭子的手在微微顫抖?

穆周山是做錯了什麽事,讓他不得不打他,卻打在徒弟身上,痛在師父心裏?

池魚心想:掌門師尊的眼神那般兇狠,長得再俊朗都叫人不敢直視,原來內心竟是這麽柔軟的一個人。

得出了這麽一個錯誤的結論,池魚忽然就覺得司軒也沒有這麽可怕了。

於是她擡頭,對上了司軒的眼睛。

卻感覺到方才那股充斥整個留春居、令人倍感壓抑的靈力,一瞬間被撤得幹凈。

司軒的手抖得更厲害,那鞭子竟直接掉落在地上。

他的聲音與他本人給人帶來的壓迫感十分相符,渾厚、低沈。可池魚卻明顯地感覺到,他刻意放緩了語調,甚至在故意收著生硬的語氣。

“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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